前言: 因为在学校看不到比赛,我只能四处转移看足球或网球的地方.于是我经历过新街口,湖南路和夫子庙的清晨.在通宵茶社和网吧的老板们的眼中我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在外盯着屏幕看比赛,即使是通宵下来也一副毫无倦意的样子.
这次欧洲杯,当我在凌晨一点走在大街上寻一个看球的地方时,突然想梳理一下接触体育多年来的脉络.
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过的第一场球了
甚至想不起来那是足球,篮球,还是爸爸最爱的排球.只是依稀在脑海中有小小的碎片.
细细回想起来,关于体育的记忆大多源于夏天.
反正,一头栽进体育这坑子,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如果可以,就让我这样幸福地溺毙. 我已经过了高唱"When I was a little girl"的年纪,但是每次关于体育比赛的回忆,都会自动出现这样的场景:
80年代中旬的一个夏天,躲在全国众多城市背后被称作"XX县"的小地方.一栋五层小楼的四楼窗户,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女孩把头探出来,好奇地看着她眼中的这世界,她没有听见楼下洗衣服的妈妈的尖叫和惊慌失措,耳边只有隔壁爸爸的欢呼声.一分钟之后她被气喘吁吁的妈妈一把从窗台上抱下来,心中十分地不情愿.眼前开阔的远处,变成了涨红了脸的妈妈训斥一脸茫然的爸爸怎么没有看好自己女儿的戏剧性场面(在我印象中这是一个好玩的镜头).同时电视机告诉全世界:中国女排完成了五连冠的伟业.
因为爸爸对排球的痴迷,我有了一次伟大的冒险经历:从爸爸身边爬到凳子上,再是桌子,最后是能看到远处政府大楼的窗台上,我隐隐约约知道宠爱自己的外公在那里面做很重要的工作.
后来我想,之所以那部经典的<肖申克的救赎>最感动我的地方不是"费加罗的婚礼"那段,而是他和他的朋友们在天台上喝着冰凉的啤酒,享受难得的自由时光(每次这段都让我泪流满面),是不是潜意识中和我小时候的这段情结有关?
92年的夏天,天气和我所度过的其他夏天一样炎热.爸爸和妈妈抱着大西瓜下楼,和四楼的伯伯聊天去了.这时"县"已经升级为"市",我的家也搬到另一栋楼房的五楼.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地窜来窜去,电视机换遍了所有的台也没有动画片,它们和爸爸都在讲一件事: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奥运会.临出门前爸爸说电视机换了彩色的,要在凌晨回家叫我起来见识一下奥运会的开幕式.凌晨,就是半夜吧?一想到还有似乎很长很长的时间,我有点不耐烦且害怕起来,象反锁自己的房间一样,我习惯地掂起脚尖,鬼使神差地把客厅大门从里面锁起来了.这让我有了一种安全感,在小床上沉沉睡去之前的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奥运会开幕式"的样子---衣着盛装的人们,天空绽放绚烂的烟花,圣火熊熊燃烧,让夏天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关于奥运会的开幕式的一切幻想变成了爸爸恼怒的脸和妈妈给的耳光---因为我那个无意识的举止和睡着之后雷也劈不醒的生理特性,进不了家门的爸爸只能从四楼阳台外侧爬到五楼阳台,然后一把把我从"奥运会开幕式"的梦中拎起来痛骂.而这时真正的奥运会开幕式已经结束了.
直到今天我还不敢想象如果爬阳台的那一刻爸爸有任何的闪失,我应该在什么中醒来?
95年夏天,我完全被一群肌肉发达的黑人吸引,他们玩转着在他们手中显得小小的篮球也在玩转着全世界人们的目光.原来除了"奥运会",还有一个叫"NBA"的东西.我开始用心去记球员们的名字,最先记住的是---迈克尔.乔丹.他打球的时候会象我喜欢的小狗一样吐舌头,他的名字最后一个字和我的一样...而最后,我发现这个男人在赛场上流着汗嚼着口香糖露出微笑的样子是那么迷人.我从来没有那么投入地去看一场比赛,何况比赛中力量碰撞和技术对抗是那么地激烈,这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和满足.那天我的午睡时间特别地长,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是一阵阵篮球在赛场地面上发出的"砰砰"声,玩球的是那个叫乔丹的男人.
每个晚上我都能在家旁边的篮球场看见许多穿同样一种球衣的人,而到这天上午我才明白,这件衣服属于"公牛".我撇撇嘴:乔丹穿它最好看.
96年夏天的亚特兰大,我几乎是要抱着电视机入睡.家里已经有了空调,妈妈为飞涨的电费抱怨不停.看得懂的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田径游泳,看得似懂非懂的足球射击跳水体操网球自行车,看不懂的垒球棒球曲棍球手球...直播的比赛结束了跟着看录播的,在运动员们睡觉的时间我继续守在电视机面前熬红我的双眼.
奥运会过后我最好的朋友从省城表姐家回来,宣布自己爱上了AC米兰,以后要做一个狂热的足球迷.她给我一本杂志,里面让她疯狂的男人我依稀记得在<体育新闻>里经常看到,叫罗伯特.巴乔的.那是张甜蜜幸福的全家福,身边美丽的妻子膝下可爱的一双儿女让他标签般的忧郁眼神不见了踪影.我想我还是喜欢这个人不要叫什么"忧郁王子",毕竟人还是快乐些好吧?
以前我试图把她拉进乔丹迷的努力非但全部化为泡影,更是演变成她想把我转化为"巴乔派"的双向斗争.我们为一个偶然路过的男生身上的球衣争论那属于哪个球队:她指着胸前白色的OPEL说"我们AC米兰的衣服不是白色是红黑!"我嘲笑她连自己喜欢球队的客场球衣都不认识.她说胸前有一个大大椭圆形标志的黑白相间球衣是他们的敌人尤文图斯,我大笑着说体育新闻的足球新闻在篮球前面,我好歹见过那应该是属于纽卡斯尔的衣服...
她在家中的阳台上教我唱中文填词的意大利世界杯主题歌,问我有关寄国际信的事(因为我家住邮局对面,几乎班上所有的人都找我帮他们投递信件).我一下子明白她是看到了<体坛周报>上"写给巴乔的英文样板信".第二天邮局的阿姨在惊讶之余告诉我寄一封国际信到意大利的价格是2块9毛.得到这个肯定回答的我们兴奋地把小茶几搬到阳台上歪歪扭扭地抄起上面的英文单词.我记得她加入了自己的话,其中一句是:"My blood is like your clothes,it is red and black."我看着她写这句的时候脸上是一片绚烂的阳光.而我只是照搬了报纸上张慧德老师提供的样板,然后随手在信里塞进一张几天前素描班的习作(不排除我觉得一张信纸太少,有想用这张画撑撑"门面"的意思)我说收到回信我可以把自己的送给你,这样你就有两个巴乔的签名了,你可以留一个给你将来的女儿,只要她认我做干妈.你们两个人一起喜欢一个球星一定很好玩.她只是一脸的期盼一脸的憧憬.这时写完了信的我们伴着习习凉风又开始唱"To be No.1,飞奔采晚星..."
我们各花了同样的2块9毛,以不同的心情一起把信寄了出去,但等到的却是大相径庭的结果---开学时我一下子从老师那里拿到七封信,包括盖着milan戳子,让全班男生乃至全年级都轰动的这封.她却什么都没有盼到.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话了,因为一帮男生上课时走着"矮子步"悄悄挪到我桌边要求看一眼巴乔签名然后被老师点名罚站在我身边的感觉是那么刺激.巴乔的签名我自私地留给了自己.
我们俩后来都没有提这件事,仍然是最好的朋友胜过最亲的姐妹.她现在在北京国际关系学院忙着准备考外交学院的研究生,已经没有时间看球.
96年11月30号,周六,我在舅舅家玩.晚上我告诉舅舅我睡不着,想看看足球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体育新闻>每天都要把足球新闻放在我的NBA前面.舅舅说:"你可以看看英超,在广东台."亚特兰大让我已经习惯了熬夜,等到11点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小表弟也要和我一起看,于是在球员们站在绿茵场中央的时候我说我们各选一支球队作为主队支持吧.他喜欢黑白,选的是在主场作战的纽卡斯尔,我只好支持穿红色球衣的我都没怎么听说过的"阿森纳".广东台的王牌解说员王泰兴介绍说这场比赛之前纽卡斯尔排在联赛首位,但只比第二位的阿森纳多一分,所以"这是一场火星撞地球的英超榜首之争!"我觉得他兴奋地口水都要溅出来了.而这时我脑子中的"火星撞地球"还是公牛的乔丹遇上火箭的马龙.我和弟弟都希望自己的"主队"获胜,而刚开场第6分钟,阿森纳的队长亚当斯就被红牌罚下了场,糟糕的是纽卡斯尔还在上半场先进了一球,在自己的主场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平方.镜头给出阿森纳教练席上的一张脸,大鼻子,长得有点象"憨豆先生",纽卡斯尔进球时他沉着冷静,就象他身上没有一丝皱摺的西装和领带.据王泰兴身边的解说顾问詹俊介绍他是9月刚从日本的名古屋鲸八过来接替阿森纳上一任教练的,是法国人,叫温格,或者按他名字的法语发音翻译成"旺热".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射手伊恩.赖特及全队的努力下阿森纳最终竟然以二比一客场翻盘,他的脸上却没有一般教练的兴奋.比赛过程中我已经深深觉得自己要做一个阿森纳球迷,而这个儒雅的男人让我从此一直追随他的身影.我想说我爱他,但觉得如果让别人以为他是我的"偶像",这个词是对他的不尊敬.于是我说"温格,我尊敬你."
初二的地理课即将结束之前,我利用学的知识把表调整到伦敦所用的格林威治时间,从那时到现在我的手表手机电脑...所有的记时工具显示的时间都是这个零时区的时间.
在第二年到天气允许我穿短袖的时候,妈妈经不住我的软缠硬磨给了我一小笔钱,让我成为了全校第一个穿起球衣的女孩子.但最终它只是吸引了老师和同学的眼光,并没有帮助我的阿森纳夺得冠军.我朦朦胧胧觉得球衣还是穿正版的好,于是在阿森纳胸前广告换了新的赞助商时,我悄悄把它放到了衣柜下面---我只是希望穿它能为我爱的球队带来好运,虽然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让我暗恋的大我两级的男生注意我. 98年3月开始阿森纳打疯了,联赛11场连胜,一下子就提前获得了冠军,又在一个星期之后拿到了英国足总杯,我这时才知道喜欢一支球队,看他们从慢慢进步的过程,而不是象爱上颠峰时期的公牛那样一步就到了终点,是一种别样的幸福.而几个支持曼联的哥们死不承认我们在赛季初打的赌,我只好自己从零花钱里不情愿地抠出一部分请客叉我们那最便宜的小吃.
于是有了很轻松的心情看自己的第一届世界杯.
初中毕业和世界杯,是我98年夏天两件最重要的事.因为阿森纳的缘故而疯狂支持英格兰.幸运的是那年世界杯英格兰所有的比赛都是我喜欢的黄健翔解说的.英阿大战的当天早上是我们全班最后一次的集合---老师带我们去外地玩,用剩下的班费.印象中只有我一个人缺席,相当于我把自己的那份均分成32份分给其他同学.巴蒂射失点球前的一瞬间我跪在自制的英格兰国旗上祈祷,而半个小时之后我的脸上仍然流淌着泪水,站在清晨的窗前我看见同学们乘坐的依维柯从楼下的马路上飞快地驶过.他们看不见我微微招手,既是向他们道别,也是向英格兰的世界杯之旅,更是向自己的初中生活,挥手道别. 世界杯之后我下定决心,要每个月给阿森纳和英格兰的球员写信,直到所有的球员都收到我的信.这着实是件让我激动的"伟业".邮局已经把国际信件的价格涨到了5块4毛,于是我也向妈妈要求我的零花钱水涨船高.按号码排下来我第二个对象是加里.内维尔.邮局的国际信封用光了,我只好到城里去寄,走出邮局的那一刻我没注意到柜台后面有一双同龄人的眼睛望着我,悄悄地记下了我的地址.几天之后的体育课上我收到一封盖着城里邮戳却是用英文写的我的地址的奇怪的信,被班上好奇的同学要求当面拆开给他们看看是哪个人对我"有意思".那时我们对恋爱已经不陌生,但是对同学之间这样的事情极度八卦.
结果那个想象中的"他"其实是一个"她",她的妈妈在城里邮局工作,喜欢足球的她第一次看见有女孩子走进邮局给国外的球员寄信,她记下了我的地址，希望和我成为好朋友.
城里到我们家所在的小区只有六七分钟车程,但我们这样保持书信往来有将近一年,一直到我们谈到了自己心中的Mr. Right和自己将来的梦想.
99年夏天,阿森纳战绩下滑,我喜欢的男孩子依然没有注意我.非常郁闷的我暑假不停地去找她,两个人在她床上手牵手躺着讲小女生之间的悄悄话.受凤凰卫视<音乐无限>节目之"西洋之音"的影响,我们都只听英文歌.Spice Girls刚刚红起来,我们一致评价里面的Sporty--运动辣妹Mel C最让人喜爱,而时髦辣妹维多利亚最丑.Mel C和麦克马纳曼的恋爱我们都盼望着好结果,却没想到是有朝天式小猪鼻的维多利亚和万人迷贝克汉姆先走上了红地毯.而麦克马纳曼最终远走西班牙,Mel C也没再穿过利物浦的球衣.
她给自己最爱的西多夫接连写了27封信,寄了一本画满红玫瑰的韩国信纸(从我那抢去的)和一大盒阿尔卑斯之后,收到了国际米兰来的印了号码的真品球衣,而我也在第二封信时就收到了温格的亲笔签名(第一封是他的秘书回的,那时温格本人不在英国)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爱着常人眼中通常不能以"偶像"定义的人,以这样的方式爱着足球. 2000年夏天的欧洲杯,她已经不在我身边,因为连续第三年没能考上高中,她一个人去了广东的一个玩具厂打工.她的爸爸妈妈在她小学的时候离婚了,除了在爷爷奶奶家之外她在家乡找不到归属感---妈妈不愿意从微薄的内退工资里抽出钱给她零花,爸爸和后娶的妻子住在一起,顾不上她.
妈妈因为明年到来的高考而开始限制我看球,我不得已和她制定了"三个一计划"---每个星期让我看一场球赛(英超),一场电影(CCTV电影频道的<佳片有约>节目)和听一个小时的欧美音乐(凤凰卫视的<音乐无限>之"西洋之音")整个欧洲杯我只能趴在窗户边竖起耳朵听旁边的单身宿舍传出的电视解说声.这一刻我常常想她正在遥远的客乡做什么.
2000年法网男单四分之一决赛,巴西红土之王的对面站着一张忧郁但略显青涩的陌生面孔,名字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费雷罗"---比赛中的黑马.清瘦,稚嫩,缺乏大赛经验,面对赛事头号种子...我以为他很快就会溃败在库尔滕拍下,也许还会摔拍子发泄,就象和他同龄的休伊特和萨芬一样.
结果在人们和我的意料之中,过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费雷罗以干脆利落地拿下了前两盘,并且在第三盘拿到了盘点.这个时候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在他用行动推翻了我对他的轻视和怀疑之后,我完全地倒戈向了他那一边.我看到他那超乎同龄人的沉稳和成熟的底线技术,更是看到一张帅气的线条分明的年轻面庞.虽然库尔滕凭借自己的经验赢下了后三盘,但这一场比赛已经足以让我开始一个高中少女青春的躁动---我彻底迷上了这个西班牙小子.同桌说我在每次说起他的名字时,眼睛里都在闪着光---狼一样的光,她开玩笑地说.
我注册的ID一律是villena,把首字母大写---Villena,一个不起眼的西班牙小城市,是我心中的网球王子的家乡,而小写就是我的名字.我的手机号码结尾三位数一定是212---他的生日.这是我在对他说"Te amo"(西班牙语"我喜欢你"的意思).
2001年的夏天中的三天是决定和我同届的高中毕业生未来的日子,而法网就在高考之前不久.看着赛程我有些绝望,对小费日思夜想了一年,不就是等着他重新回到我的视野里,站到罗兰加洛斯这片神圣的红土上吗?不过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成功地说服了妈妈让我看整个法网期间的比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的理由是:去年欧洲杯你不让我看我也还是没有能乖乖睡觉,今年法网我不看的话同样也会在比赛时间辗转反侧,不如让我安心看了再睡觉.那时为了自己"天才般的游说技巧"得意不已,后来想想原因多半是那年爸爸和妈妈激烈争吵,婚姻几近到了破裂的边缘,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顾及我的真正感受.5月28号到6月10号,我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度过.我承认那时的自己已经不光是为了对网球的渴望,更是为了多看一眼那张脸庞.夏天的天气和青春期的躁动总是给人更多的幻想.同学干脆就叫我"费小花"了.最后费雷罗还是被挡在决赛之外,今年淘汰他的人仍然是库尔滕,而比分却是直落落的三比零.库尔滕在半决赛和决赛夺冠后都画了两颗大大的红心献给巴黎的观众,他听不见遥远的中国,传来一个女孩子心碎的声音.
爸爸妈妈最终没有离婚,尽管他们在我下午就要考物理的那个中午还吵到把遥控器摔在我面前的程度.
填志愿之前一条体育新闻完全决定了我的报考方向:2002年的网球大师杯总决赛将在上海举行!我想这也许是二十五岁之前唯一可以接近他的机会了.爸爸妈妈一向比较开明,所以当我没有如他们希望的填一些诸如成都,重庆之类比较近的城市而是全报了上海附近的学校时,他们并没有加以反对.他们知道我可以在高考之前天天为法网守望到凌晨,也可以为了不过十天不到的一场网球赛事一个人到离家几千里的陌生城市生活至少四年.
终于我达到了目标的一半---南京是个让我和家人都能接受的地方.毕竟六朝古都本身就已经让人充满向往. 我所在的专业让我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高数课和物理课上我所想的是自己在学校外面报的入门级西班牙语课程,黑板上那些符号在我眼中变成了翩翩起舞的精灵,考试让我茫然,成绩更是惨不忍睹的.在一个好心的老师的提醒下,我想到了转专业.整个南京我没有一个可以依靠和求助的人,转专业的程序是看学校的<学生手册>才有所了解,而学长学姐们告诉我程序和过程根本就是两回事,没有人脉关系和钱,一切都是徒劳,何况你的成绩除了英语是那么拿不出手.在徘徊不定的时候,世界杯就那么来了.我决定孤注一掷---上午一趟趟辗转于两个院和教务处之间,下午拿一份<体坛周报>和<China Daily>雷打不动地等着看比赛.总之,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最终我成功转了专业,这些缺掉的课也无关紧要了;如果不成功,光是这段时间旷课的纪录已经足够让我收拾包袱滚回家,而不用等到我自己提出休学或者退学申请.
最终我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胜利",安心看了几乎2002世界杯的每一场比赛,也得到了学校对我转专业的批准.虽然这是一届备受批评的世界杯,但它对于我已经超出了体育的范畴.对比赛的渴望让我给自己一个理由在老师们的冷面孔和踢皮球中忍住眼泪坚持下去. 2002年9月我站在新同学的面前,看完新的课程表,我头脑中首先闪过的不是解脱,而是11月12号到17号的课我怎么想办法逃掉---那是我考到南京的最大理由,也是我在转专业的挣扎中坚持下来的精神力量之一---我想过如果按院长建议的休学回家调整心态,大师杯我就得完全地错过了.
10月5号我有了第一个男朋友,开心之余还是有一丝遗憾---这个男孩竟然不喜欢看体育比赛,足球网球更是和他绝缘.这和我之前设想的我的男朋友一定要热爱体育相去甚远.但我还是享受着俗气的恋爱带来的甜蜜和痛苦,和所有的小女生一样.在他抱着我在画廊中间的空地疯狂转圈的时候,我甚至流泪了.
11月10号是我的生日,我买了这天的车票去上海,当然是一个人.没有事先买好的球票,身上除了买预备买球票的500块就剩下170几---前几天遭受的一场偷窃让我痛不欲生:我可以在任何时候没有生活费,但我不能在望眼欲穿了一年半之后的大师杯之前没有钱亲临现场.
涨鼓鼓的书包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借来的傻瓜照相机和望远镜,就是整整五条"汤米面包",每条500克只要3块1毛.在家乐福排队付钱时我身后的阿姨半开玩笑地问:"小姑娘买那么多面包怎么吃得下?"窘迫让我低下头一语不发,眼泪差点就掉到了收银台上---我想这些面包应该够我一个星期的伙食了,虽然说明里保质期只有四天.
这天早上我在IC电话亭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告诉爸爸妈妈感谢他们把我养到今天,我就要去上海看我心中顶礼膜拜的大师杯了.偷窃事件让爸爸把我痛骂了一顿,我跌跌撞撞地几乎是爬回了宿舍,对未来一个星期未知的些许恐慌和爸爸对我用的恶毒的词语把那一刻的我变得如同丧家之犬.我不知道在上海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