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了一些音乐录音的版本评论,有些评论显示了作者对音乐的热爱和钻研,对某个作品的评论精确到例如某个小节第几拍太响或太迟或有错音,或者这个版本的录音比那个版本快多少分钟多少秒,这个人的这一段技巧没有那个人的好,等等等等。然而这就好象我们把一幅画放在了离眼睛很近的地方,看到了一扇窗,结果发现窗上有一个钉子钉得有点歪,有个地方油漆不是特别匀;但是当我们把这幅画拿得稍远一点,我们发现这扇窗原来只是一栋房子的很多扇窗子之一,旁边还有门,柱子,阳台,那才是这栋房子的结构;再把画拿远点,噢,房子上面还有灿烂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房子周围还有大自然赋予我们的花草树木。当我们看到了被阳光天空和大自然包围的房子,显然我们已经不会过于挑剔和介意那窗上的一颗钉子和一处油漆了。
细节当然重要,技术当然重要,但一旦以此作为评价演奏的标准和目标,那我们也许同时失去了音乐能够赋予我们的更为重要的东西。更何况,演奏家哪怕是大师都会有纰漏或失误,特别在现场演奏录音中或者因为年龄而并没处在技术最高峰。如果因为科托的错音而忽略了他给予我们的想象力;如果因为柯曾的错音而忽略了他的结构感;如果因为霍夫曼的错音而忽略了他的独创性,那可真是丢了西瓜而连芝麻都没捡到。
我的一位朋友是职业音乐评论员,他曾经对一位俄罗斯青年钢琴家作了评论,我认为他对现在的钢琴演奏看得很透彻。他是这么写的;‘他[那位俄罗斯钢琴家]显然能把钢琴弹得相当好,特别是快的地方。他也能把轻的和响的做出来。但是在第三个层面---也是真正音乐的所在---快乐和悲伤以及在这二者之间的一切似乎并不总是存在于他的演奏中。’
无论欣赏音乐,还是理解音乐;无论是听音乐,还是演奏音乐;无论是谈音乐,还是为人处事,我们都需要把画拿得远一点。当然,‘拿’这个动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这需要时间,思考,和阅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