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西南伦敦，宛如春梦一场 [复制链接]

　　（序语）阿布拉莫维奇的直升飞机缓缓通过伦敦上空，俯瞰地面，泰晤士河边有座漂亮的球场，绿草茵茵得让人有触摸的冲动，他问身边的人：那是什么地方◇回答：斯坦福桥———切尔西俱乐部的主场。现代版的浪漫随之产生。即便当时，切尔西对这位俄罗斯富翁还是那么陌生……现在，却被世界熟知。西南伦敦，这里有不可比拟的金融商业，也有无法掩盖的贫瘠足球历史，最终这里的繁华吸引来了哈罗德的老板法耶兹、俄罗斯巨贾阿布拉莫维奇。于是，曾经濒临破产的两家俱乐部成为了世界上最阔绰的俱乐部之一，法耶兹成为另一支曼联的野心已经流产，但是阿布拉莫维奇超过曼联，成为世界第一俱乐部的理想却在一步步靠近……
    斯坦福桥，一个大坐标
    在伦敦，我前前后后待了半年，搬到西伦敦还是最近两个月发生的事儿。本以为这样可以更加靠近我报道的球队切尔西，但是事实上，感觉却越来越远。就在不久之前，切尔西的训练场刚刚从希斯罗机场附近的破旧寒舍搬到富人聚居的萨里。还记得那天切尔西与博尔顿的比赛前，切尔西电视台的主持人内尔好奇地问我住在哪里，我兴奋地告诉他我已经搬得很近，就位于球场和训练场的中间位置。可是他提醒我：赶快搬吧，我们下个月就要去新训练场了，位于萨里的科布汉姆。我注意到他的眉飞色舞，萨里居住的都是富裕的股票经纪人们，这显然更适合于现在的切尔西，连切尔西的大多数球员也都居住在萨里附近方圆两公里内。但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本钱搬到那里的———正像我的同事姜轶，在他位于阿森纳“酋长”体育场边上的寓所里调侃我的一样：居住在荒凉贫瘠的伊凌，还要去写西南伦敦纸醉金迷繁华富庶的国王路，够难为你的了。
　　现实中的困难是容易解决的，真正难解决的，就是你要面对的，那实在是天上地下的心理落差，那也是我一直拒绝走上邦德路的原因。满街的国际时尚品牌专卖店，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有一种强烈的犯罪冲动，因为那些东西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无法企及的。时不时几个店门关上，你就能猜到，又有大明星在里面购物了。而切尔西所在的富勒姆百老汇地铁站(FULHAM-BROADWAY)，离那里不过几个站的距离……向北，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工商业混合区；向南，是日益萧条的温布尔顿地带；向东，是壮丽不可一世的威斯敏斯特以及王宫、政府机构所在地；向西，则是外籍移民的聚居区。我愿意把斯坦福桥看成一个大坐标，天堂和地狱的界限、富庶和贫穷的界限、高贵和低微的界限，抑或是，理想和现实的界限……就像是那些挤在伦敦传统的小酒馆里只能在夜晚才出现的“酒鬼们”描述的：这里是美丽富裕繁华的大都市，但不是我们以前那个二战时期不屈不挠保护的，二战后从废墟里建造起来的那个家园；这里是国际化的，但不是英国化或者伦敦化的。
　　我总是感到为难，为一个城市下一个定义，为一个区域下一个定义。包容的东西太多，你很难去定义。也许只有切尔西，对我来说是容易的———一个无限自恋又无限自卑的结合体；它浮华，但是它同样踏实；它有无数的名流，却也挤满了世界各地赶来淘金的移民。总之，这里是复杂的。
　　伦敦的国际化大多体现在切尔西地区，在查尔斯王子每年举行一个大型音乐会的earl'scourt（离斯坦福桥只有15分钟的步行距离），那里是游人聚居的地方，各种小规模的家庭旅馆就有超过100家。我在那边的酒吧里看过一场西班牙德比，举目望去，里面六七十个分别来自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西班牙人几乎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地方。火热的西班牙豪情把盎格斯萨克逊人的不温不火反衬得更加了无生趣。再往中心走，在中国城附近，还有一个“意大利地带”，米兰和尤文的比赛、尤文和国米的比赛我都是在那里看的，“baritalia”是其中最有名的，地方不大，没有座席，却站满了观众，人贴人、心贴心，贝鲁斯科尼的镜头仍能让女球迷们频频献吻……和南区的黑人移民、东区的印巴人移民特色不一样，在切尔西地区，你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当然，更多的还是来自英联邦。他们一方面诅咒这个浮华的怪物，一方面，却不得不被它吸引……
　　浮华土地，两个变异的球队
　　切尔西和富勒姆两家俱乐部正位于这样的背景中，所以你能想象他们因此受到的影响。切尔西曾经随着上世纪70年代的经济萧条濒临倒闭，现在，也随着伦敦的高速发展飞速前进。在阿尔·法耶兹到来前，富勒姆1996年仅仅排在最低别联赛。此后埃及人创造了三年完成三级跳的传奇，但升入英超后，球队更多的新闻却来自这位老板自己。他的儿子和戴安娜王妃双双殒命巴黎，他和英国王室旷日持久的战斗，他的传奇……很久很久以前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富勒姆曾经有一位英格兰国家队的队长乔尼·海恩斯，他还是英格兰第一位周薪100镑的球员。那个时候的富勒姆还可以在甲级队厮混，现场观众也有3万人。但此后的富勒姆引以为豪的只能是乔治·科恩是英格兰获取世界杯中的一员；球队是英格兰第一家设立技术总监（马尔科姆·麦克当纳德，纽卡斯尔的传奇明星）并为此付酬的俱乐部；球队为其他俱乐部培养了很多优秀球员，甚至优秀的教练，鲍比·罗布森的处子秀就是在克拉文别墅。但富勒姆人不会忘记1996年平均每场比赛只有1000观众的尴尬，直到今天，虽然他们拥有全英国最富裕的球迷群体，却从没取得过与此相匹配的成绩……
　　肯·贝茨，则是切尔西走到今天的关键人物，他避免了球队经历富勒姆那样的尴尬。这位1982年以100万英镑的底价买下切尔西的投机商人，很早就感知到了切尔西的特殊性。位于这个地区，切尔西当然有成为一个商业品牌的先天优势。但商业是需要投入的，最后的最后，贝茨才发现，他投机倒把挣来的那点钱根本捧不起这个“娇娃娃”。1982年的切尔西，具体说来是这样的：毫无历史积淀，在此之前只在1955年获得过一次联赛冠军，你可以说是“捡”来的，那是英国历史上夺冠的最低得分；球迷挑剔，其中还混杂着为数不少的左翼足球流氓，虽然可以说是英国最多名流支持的俱乐部，但是那大多是一种形式，而不是心灵的选择；球队负债累累，球场已经被卖给房地产开发商，贝茨需要重新买回，并且重修，然后用成绩吸引更多的球迷，即使这些球迷流动性很强。
　　于是，一个艰巨的工程展开了。此前用富勒姆百老汇地铁站挖出来的废土堆积起来的西看台被重新修建，切尔西俱乐部被贝茨改作“欢乐谷”。两个四星级的酒店、五个高级餐厅、一个夜总会、一个健身俱乐部等相关产业都建立起来。笔者去过英格兰的很多球场，还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像切尔西这样的“产业公司”，宏大的工程需要成绩的支撑，广撒网也需要太长的等待。这些，贝茨是在后来一点点感悟到的，于是，在球队建设方面，他也开始更加国际化。1993年，他请回漂流在国外多年的英格兰最国际化的球员之一格伦·霍德尔，霍德尔又找到了古利特，此后，维亚利、佐拉、迪马特奥、德塞利等人也纷纷到来。简单说来，切尔西曾经前无古人地在“本土化”的英格兰创造一个历史，出场的11个球员，来自11个不同的国家。维亚利后来形容当时的切尔西：我们是英格兰足球的传教士，我热爱这里，因为再没有那些讨厌的压力和功利思想，我们只是在享受足球。当然，更多的时候，当时的切尔西享受着香槟，虽然联赛中只能短暂的领先，时不时地战胜当时所谓的豪门们（包括一场5比1大胜曼联）。切尔西最显赫的成绩还是在杯赛中，足总杯冠军、优胜者杯冠军、冠军杯八强，那支切尔西在享受着足球的同时也在享受着荣誉。
　　唯一让人担忧的，是他们大规模的引援和不见起色的商业举措带来的账面上的负数。最终，贝茨在2000年，请来了“艰苦朴素”的标兵，意大利人克劳迪奥·拉涅利。拉涅利曾经在佛罗伦萨和马德里竞技与世界上最“怪异”的两个主席共事过：大笔投入后大幅度亏损的切奇·高里和赫苏斯·希尔，面对还没有他们“乖戾”的贝茨，拉涅利当然游刃有余。他先是在前两年大刀阔斧地和11名球员（包括波耶特等大将）解约，解决了球队冗长的阵容，然后卖掉萨顿、德尚、波佩斯库等大牌，用这笔钱买来了加拉和兰帕德，后来证明，这是两个对今天的切尔西有深远影响的球员，而后来到来的佩蒂和岑登则伤病不断。2002年，球队经济状况不景气，拉涅利卖掉100万的达拉博纳，只花50万从波尔图青年队买来了奥利维拉，并带领球队成功打进冠军杯预选赛。2003年的最后一个比赛日最终证明对切尔西的历史是意义深远的，正是因为格伦夏尔的那个进球，切尔西战胜了利物浦走进了冠军杯，也是因为冠军杯，才最终让阿布决定买下这个挣扎中的俱乐部……
　　用了1.4亿英镑，拉涅利的切尔西一无所获，但是世界足球，已经开始震撼……俄罗斯人成了各家俱乐部最恐惧又最热爱的人，资料证明，“这位大财神”在第一年的转会中至少间接挽救了5家俱乐部。而且，那远远只是开始，他的雄心是让切尔西成为全世界最成功的俱乐部，他不在乎经济，他看重的只是成绩。于是，葡萄牙的“上帝二号”何塞·莫里尼奥来了，把这场风暴推向了高潮，联赛仅仅过半，领先十分的切尔西夺冠看来已经不可阻挡；联赛杯他们进入了决赛；冠军杯进入了淘汰赛；足总杯还“在路上”，一切的一切，让英国人高呼“切尔西时代”的到来。但是他们也无法忽视，一切，都掌握在那个神秘的俄罗斯人手中。
　　球迷，漠然而自我
　　切尔西球迷怎样看待这位救他们于水火中的俄罗斯人？这是我一直关心的。很遗憾，自傲的伦敦人更感激的是他们兢兢业业的球员和神奇的主帅。他们从未怀疑过“自己只是俄罗斯人的一个工具”，但是像面对无数外来人所采取的态度一样，伦敦人对此是漠然的，只要大方向上是为他们服务的，伦敦人都会漠然。每个周末，他们混迹在到一些俄罗斯人中间———这些人是来切尔斯基感受老乡阿布的骄傲的，彼此没有交谈，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吵闹也没有相见甚欢。虽然他们有时也会和俄罗斯人一样戴上一顶切尔西的“红军”帽子，但他们身上永远不会穿上俄罗斯人的“切尔斯基”，他们穿的都是切尔西的正版球衣，后面印着自己钟爱球员的号码。
　　英国人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伦敦人是代表，而西南伦敦人更甚。和他们的每次交谈都很让人苦恼，从到来的第一天，我就不得不想办法应付他们从来不会顾及过快的速度是否会让你听懂的语速，所以我经常让他们重复，然后再重复，最后他们火了，我笑了。在纽卡斯尔，那个声音更接近苏格兰重音英语的北部城市，却没有这样的情况，痛恨说其他城市口音的他们却会为外国人自动地说上标准的BBC英语，那是让人感动的。即使在南安普顿，那也不会例外。伦敦，只有伦敦，效率是一切，自我是一切，在被一个个庞大机构妥协的同时，他们也需要不相关的人对他们的妥协，弱肉强食，在这里格外明显。
　　内尔·巴内特是切尔西俱乐部的一个员工，我很难说出他的头衔。因为他负责主场比赛中场休息时的主持工作、负责切尔西网站的更新、负责每期切尔西队刊的撰写和编辑、他还是切尔西电视台的首席主持人。我一直好奇他在切尔西拿多少薪水，因为显然，和那些一天六七小时工作都叫苦连天的伦敦人比，内尔的工作实在辛苦。但是我知道那样问不礼貌，我只能悄悄地观察他仍旧开着那辆总是堆满灰尘的普通的小车，仍然衣着朴素，生活拮据。只有在看到切尔西的球员们和他拍拍打打地叫他“SPY”（侦探，因为他有一个栏目以这个名字命名，总是报道一些切尔西球员鲜为人知的轶事而很受欢迎），知道切尔西两个赛季前获得冠军杯预选赛资格把他按在休息室把他眉毛全部刮掉（赛前的一个承诺）时，我才会感到一些积极的，向上的东西———融洽的气氛，轻松的氛围。
　　我和他是朋友，但是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在节目中永远都不允许别人说任何一个球员的“不”，但是我知道，这是他，甚至任何一个切尔西球迷的共性。和阿森纳的宽容、实事求是的球迷不一样，切尔西人很是霸道，也许被压抑的太久，终于雄起……以前的切尔西球迷正是那样，取得一点点成绩就自鸣得意，失败了，就准备闹事儿。当然，这些现象在今天的英格兰已经很少见了，闭路电视的运用是关键，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事实上他们是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的。不过以前，足球给他们带来的更多的是一种发泄，一种烦闷生活外的一个刺激。而今天，却是一个真正的节目。
　　离切尔西大约两公里外的克拉文公园，有一个切尔西的“前身”，曾经完成三年三级跳的富勒姆，同样没有什么显赫过去的俱乐部，同样一个来自外国的老板———哈罗德老板阿尔·法耶兹是那里的主席，同样曾经一掷千金。他曾经野心勃勃重金投入俱乐部，但他最终意识到英格兰足球的格局不会因为他那点小钱而改变，和自己斗气的结果就是伤害自己。于是他放弃了，开始走上一条稳定的发展路线。另一方面，媒体也经常发布着他为富勒姆寻找新的买家的消息，虽然他从来不承认。他忠告阿布不要受骗———来自经纪人的和球员的，他谨慎小心，这种谨慎小心如果在低级别联赛中还能保证他一往无前，到了高级别，他就亦步亦趋。但阿布拉莫维奇只要不出事儿，他就有足够的金钱应付这些，他还有个精明的肯扬为他有步骤地、慢慢地建设起一个经济帝国。但看着被阿布的前雇员们塞满的切尔西村庄，看着阿布的前“三把手”现在都在担任切尔西的高官，我总是在迈进斯坦福桥的时候有些畏缩，我不知道今天欣欣向荣的俱乐部有一天会变成什么样，因为我看不到其他大俱乐部门前的“传奇巨星雕像”，看不到地基，只看到“海市蜃楼”，我怕有什么东西会摔下来，那会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