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条湾流中漂泊的渔船的船长,来到这片海岸已经有十年了。十多年前,这片海岸线被称做“黄金海岸”之后,很多人陆续从世界各地赶来,不断有人来,也不断有人走,老人却一直留到了今天。“阿瑟这个倔老头,这次出海回来,他脸上的皱纹又要多一条了”当地另一个船长总是拿他玩笑,叫他“年轮”。老人的船员们从来不敢告诉他这些。
老人的船名字的由来据说和一群退伍的兵工厂工人有关系,十年里,老人的渔船成了当地最具声望的渔船之一。
海岸一直有许多关于老人的传言,他以前在东方短暂的停留过。而且——他可能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这样的事情总是越传越离谱,渐渐得在当地女人和孩子那里,这个除了打鱼几乎从不出门的古怪老头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他可能得到了什么古代中国皇帝的藏宝图-----渔民也会犯忽略海洋的错误。
从地中海漂来的暖流就要到了,这时会带来种类繁多的鱼类,这是一年里的旺季。老人的船也正准备着出海。
“到了明年我们就会有一艘新的大船了”老人对大副说。
这是个法国人,7个年头了,他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独挡一面的优秀水手,老人教会了他一切,他爱老人。
“是啊,可是-----,我是说我从没有忘记你对我------”
老人搭住了他的肩“没事,自己决定吧,你会走对路的”。
岸边年青人们每次看着海,好象总能看见对岸华丽的盛装舞会和狐步舞。
今年,老人决定带上那个17岁的西班牙小孩,弥补二副离开后留下的空缺,别人都觉得老人有点赌气,在那么重要的位置用一个从没出过海的孩子,但他自己坚持认为那个小孩有这个能力。老人总是喜欢收留各地赶来的年轻人们,在这个年头,也只有这些穷小子们还惦记着老人。自从一个俄罗斯人买下了附近的一支船队以后,老人的生意开始变得不景气,但是现在老人没有心思去想隔壁那支设备先进的豪华船队和那个据说会操六国语言骂娘的葡萄牙船长,手下的小孩又给他惹事了。
这次是那个荷兰小伙子,荷兰水手捕鱼的本事和惹麻烦的能力都是很出名的,把这个小孩带来的——他的表叔,曾经是远近闻名的一个人,“丹尼斯用鼻子就能嗅出哪里有鱼”老人常这样说。小伙子长得唇红齿白,一点也不象一个水手,酒吧里的姑娘通常很喜欢他,但这次他明显失算了。
“罗宾,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了-------”
年轻人很少象现在这样低头不语,只是他觉得他又欠了老头一个情。
终于到了出海的日子,老人头一天晚上又梦见了那片草地。老人希望如果哪一天出海再也回不来了,就能随心所欲,去看看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就象古罗马角斗场一样,狭长的通道后是炙热的声浪。
偶尔有条船上有人在说话。大多数船只都寂静无声。它们一出港口就分散开来,每一条驶向指望能找到鱼的那片海面。老人知道自己要驶向远方,所以把陆地的气息抛在后方,划进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气息中。他划过海里的某一片水域,看见果囊马尾藻闪出的磷光,渔夫们管这片水域叫"大井",因为那儿水深突然达到七百英寻,海流冲击在海底深渊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涡,种种鱼儿都聚集在那儿。那儿集中着海虾和作鱼饵用的小鱼,在那些深不可测的水底洞穴里,有时还有成群的柔鱼,它们在夜间浮到紧靠海面的地方,所有在那儿转游的鱼类都拿它们当食物。
陆地很快就消失了,一旦出海,老人总好象一下子就回到了几十年以前,自己作为一个船员的那些年轻的时光。老人也曾经憧憬过基督山伯爵的故事,可是那么多年来,他也从没在海上遇见过一个人,“可能传奇就该是藏在水下的吧,要不写书的纸就不够用了”老人对自己说。
已经陆陆续续有鱼群开始出现了,但老人显然还不着急,在几公里外的海面上,很多船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这只是些不值钱的可怜的小鱼而已”。
雾气中他隐约看见了远处那艘红色的大船,船长是一个红鼻子的酒鬼苏格兰老头,自从老人来到了这片土地后,他们两个就好象彼此找到了生命中唯一的天敌。
“老家伙,果然也还没撒网呢”老人喃喃“小心你的心脏”。
老人不知道他已经安上了一个起搏器。
记得有一次,两艘船上的水手在一个酒吧里喝酒,结果两帮人吵了起来,老人手下有一个船员当场把一个热气腾腾的比萨饼扔在了苏格兰老头身上,他当时的样子可笑极了,“就象一个点了火的炸弹”,船员回忆到,那个时候,连苏格兰老头的手下都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件事是所有人的乐子。
奇怪的是,苏格兰老头也会出现在老人那个关于草地和古罗马角斗场的梦里
附近的大鱼和珍贵的鱼曾经只属于老人和苏格兰老头两只船,但现在不同了,葡萄牙人的船队规模大而且安装了声纳,这个嚣张的中年男子更加年轻,更加有活力。蓝色的船队不但可以轻易的捕到周围的渔群,还有余力长途跋涉去捕捉那些珍贵的鱼类。
老人手下的大副和二副几乎从来没有得到过休息,这次老人让船开足了马力,附近的鱼群基本都被蓝色船队控制了,这次老人要走得更远。
老人的心思只有大副和几个老船员知道,老人一生都在追一种鱼,一种无价的鱼,它有鲨鱼般的力量,海豚般的智慧,同时有无与伦比的优美曲线,它是波塞东的宠儿,随时随地都掀开浪潮,只有海明威见过这种鱼。
十年里有几次,老人已经看到了这种鱼打出的激流,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人们觉得老人走得太远了,离陆地越远,人类的力量就越单薄。而在老人眼里,大海是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情人的房子,留的越久就能回忆起越多的往事。
已经两周过去了,许多小船都归航了,多数都带回去了养家糊口的资本。
这天老人的船遇见了一直白色的西班牙船队,老人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打着皇家旗号的船,他们视其他水手为大老粗,不愿意只打一些普通的鱼,但这些经不起风浪的官家船员,他们什么时候领略过大海的伟大,他们只知道捕些新鲜玩艺儿讨好那些雍容华贵的主子让老婆儿子住得起城里的好房子。
白色船队在捕到几只大海龟之后就返航了,看中了老人船上一个吉普赛小伙子,老人目前没空理会这些。
老人的船越走越远,一支历史悠久的意大利船队出现在了视野里,这是一支法国大副当年呆过的船队,他受不了那里森严的等级制度,年轻的水手几乎要干所有的粗活。
在一条渔船上,大家看见了当年的法国二副。他曾经也是老人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十年前,老人收留了这个流浪的孩子,如今羽翼丰满的他去寻找更好的归宿了。老人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水手就是该流浪的,老人这样说过。
双方同时看上了一条300磅大鱼,这次老人的船走在了前面,西班牙小孩展现出了对于掌握鱼的游行方面惊人的判断力。老人没有觉得满足,他还没有见到那条,海明威的鱼。
“老板,保重啊,早点回去”,法国二副在甲板上大叫,他也爱老人和当年的兄弟们,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船员。他无法接受老人的一些看似天真的想法。
忽然,这个彪型大汉哭了。
天气越来越恶劣了,没有几支船还在坚持。
老人看者这些孩子,有的才20出头,有的更是连20岁都没有,他真心的感谢老天的帮助,在这常风暴以后,这些小子有了第一份能够被称做男人的资本了,“塞斯克和罗宾,等回去后长了五公斤肌肉,姑娘们会迷死他们的”,他想得差点笑出声来。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得仰仗一些老水手。比如延斯,那个老是骂骂咧咧的德国人,老人心里最清楚他有多重要,年轻人手足无措时,只要听到他的骂声,就顿时有了主心骨。他在自己的故乡和一个人挣大副的位子挣了整整十年了,现在背井离乡的他在这片黄金海岸找到了喜欢听他训话的侄子们。
一艘黄色的西班牙渔船开始掉头了,他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说不定大陆漂移前这里才是世界繁华的中心。
老人又梦见自己站在了草地上,面对全世界的目光,还有苏格兰老头,葡萄牙船长---------老人梦见有天,人们将在报纸上看到今天自己和那些人所做的一切。
前面还有最后一支西班牙船队,那是当今世界最好的船队,他们曾经许诺老人的法国大副给他现在两倍的报酬,只要他能加入。
他们遇到了海洋深处一种珍贵的鱼群,这种鱼提炼出的成分据说可以治疗癌症,但是,这仍不是海明威的鱼。
西班牙船队满载而归,船员们带着一种忽然发财后希斯底里的表情。
老人让船队继续前进
几周之后,老人回到了岸边,女人们知道,他这次又什么也没找到。
其间的波澜壮阔,惊涛骇浪,那些都是被忽略的。
老人倒头睡下了,做了同一个梦,顺便在梦里给明年的新船想好了名字。
一天后,法国大副来了。
“老板,我留下来”
“那敢情好啊”
"那天我们都看到它的影子了,我们一定要一起抓住他------我们的新渔船-------”
“它可狡猾的很呢”
“吉普塞小子想他妈妈了”船员们打趣道,“你们见没见新来的两个家伙,一个壮得象头牛一样,还有一个到挺斯文,据说还会拉莫扎特。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背着家里偷偷来做了学徒,小子长的虎头虎脑,下一次出海,老人决定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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