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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本人第一部长篇小说发表 希望大家支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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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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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服佩服,特地前来祝贺!!!
我很快就复出了,期待为阿森纳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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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待续集。。



总之,我痛恨所有的神。
                               ----普罗米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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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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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命中注定 雨哲消失三天了,一点信儿没有,刘萌和健军都很担心,但刘萌是往好了想,健军则总认为雨哲有被人诱拐、贩卖的可能;志远表面上不太关心,但收拾寝室时,还是捎带着把雨哲的床也整理整理;而田园,要不是饭卡被雨哲拿走了,他简直就忘了雨哲是谁。 雨哲失踪第四天早上,田园还和小白开玩笑:“我说4天回不来吧,都跟你说了,太天真,早知道跟你赌点什么。” “你现在嘎点啥也还来得及。”志远冷冷地说。 “你少跟我说话啊,看你就来气,”田园又扭头对小白说,“要不咱赌饭卡吧,雨哲今天半夜12点,钟声敲响之前,还不回来,你把你饭卡给我。里面还有多少钱,那72块钱补助什么时候打啊,今儿上午差不多了吧。”听他口气,好像饭卡定死是他的了。 “志远的不在你哪吗。” “没钱了,管什么用。” “那你还不还给他。” “还给他?美得他!把我饭卡弄丢了,以后他的补助就是我的了,这是物质损失,精神损失还得单算哪。”说完还往志远那边使眼色,看他没个反应,又把饭卡拿出来伸到他眼前晃。得瑟两下,见志远突然手腕一抖。田园只觉眼前虚影一闪,就被他把饭卡抢回手里。 “还给我!”田园慌了神。 轮到志远冲他嘿嘿的笑,当他面晃晃饭卡,放回了兜里。 “你拿走了,我怎么吃饭。” “你不会补办一张。”刘萌说 “三十块钱哪!”田园伸手去掏志远的兜。 “那你就指望雨哲能回来吧,要不你就只能饿死了。”田园求生欲望太强,志远费劲挡着他的手,居然有些招架不住。 “别闹了,安静上自习。”一旁健军的口气不像警告,倒像商量。 志远和刘萌换了座位才避开了田园的攻击,田园暂时消停下来,教室也恢复肃静。刘萌几个安下心来预习课本——他们坐在第二排,前排被几个女生占了,但靠近过道的位置还有个空座。 等快上课时,同学刘子骥才从门外夹本书进来。他先扫了一眼教室,瞅着头排这空座,走过来就要坐下。 李文文一捂椅子,“对不起,这有人了。” 刘子骥不理她,把书往桌上一扔,屁股就往椅子上挨。 文文赶紧把手抽回来,“我说,同学,这有人了,请你起来。” 刘子骥不拿正眼瞅她,“我没看到有人。” “她一会就来。” “那现在这座就是空的,我为啥不能坐。”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文文急了。 “你讲不讲道理!座位有人坐才叫座位,给尸位素餐的鬼魂留的那叫灵位。” 文文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过,干瞪眼瞅他,他却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横臂立肘,翻起了书页。文文一气之下,也支起了胳膊,扭过脸去,不去看他。两人,一个支着右胳膊,手托腮帮子,脸向左;一个支着左胳膊,拳顶太阳穴,脸向右。两种姿势,般配对称。 刘萌在后面看个一清二楚,他旁边那两个缺德鬼,居然笑出了声。 “两口子吵架难免的。” “炒勺哪有不碰锅沿的。” “桌头吵完桌尾和。” “我先躺会儿,等动手掐了再招呼我。” 文文听得真真的,满脸通红,可回头去骂就中了男生的计,干脆不理他们。等许岩来了,却没了她的位置,文文抱歉地看着她,指指子骥,戳死他的心都有。许岩倒没说啥,往后面去了。 过了一会,到了上课的点,门板嘎吱一响,进来个瘦老头,一头茂密的短发几乎全黑。深眼窝,鹰钩鼻,一个宽下巴坚毅地向前突着,右脸颊有条细长伤疤。上身穿一件淡黄夹克衫,下身一条灰褐布料裤子,短裤腿下露出半截白线袜。只见他抬头挺胸,稳健地走到讲台,把提包放下,冷眼环视一周,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威严气势。刘萌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咱是头一回见面,大家考上大学,应该说点好话,但我觉得用不着,这不是好事,没啥可恭喜的,大家多少分上来的,怎么来的,我不用问,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刚带了你们上届的,那不是学生,不配做大学生。我对你们也不敢指望什么了。我姓王,大家叫我王老师就行,用不着别的称呼。你见着我不用多客气,也别跟我套近乎,你要想让我喜欢,就把学习搞好,其他的少扯。我有些规矩,挺简单,上课点名两次没有你,这科你就不用来考了。别跟我请假,你们是学生,没有任何事情大过上课。女生不准烫头染发、穿高跟鞋,男生不准留长发,扎小辫,让我瞅见晚毕业一年。上课手机响,没收,你自己去教务处取去。” 田园志远听得都呆了,隔着刘萌互相瞅瞅。志远赶紧把手机关机。 老师不再多说,不用教案,转身就往黑板上写字。 一堂课下来,大家大气都不敢喘。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志远长舒一口气。 “哎呀妈呀。” “这老师咋这么吓人哪,小白。” 小白,大名叫陈柏飞,因名字中有个“白”子谐音,又为人和蔼,便被大家以蜡笔小新中的宠物命名。刚认识时,不显山露水的,后来才知道是家属,大家胡猜,说他爸爸是本校财务处处长,后又说是图书馆馆长、招生办主任、数学系系书记。不到一星期,给人家连升三级职称,官至副校长。至于究竟是干啥的,小白一直不说,但背景肯定是不一般了,田园想知道学校点内幕,都跟他打听。 “咱系学科带头人,还是主管教学的主任,难免有点脾气”小白笑着说。 “他不会真因为烫头不让人毕业吧。” “有过,一个女生去年就留了一年学籍。找校长都没用” “真的假的。” “当然那女生学习也确实不咋地。” 正说着话,又一位老师走了进来,是个中年人,长得老气横秋,说话有气无力,讲起课来,低头不看学生一眼,像是自言自语,也就抄板书抬个头。 枯燥地听了一个小时,终于盼到课间休息。这边,文文和子骥还在冷战。她要出去,他看她起身,上半身一扭,双腿往过道一斜歪,在桌椅间给腾出一条缝来。她只当没瞅见,从另外一侧隔着两三个人,费劲地往出挪。 刘萌这几个也坐得难受,起来活动活动。 在走廊,志远抻胳膊蹬蹬腿,“我X的,这课听的真累挺。” “我不得不说,除了第一句,我还是很赞同志远同志的说法的。”丁伟点点头。 “这不要命吗,我要不拿手掐着大腿,早睡死过去了。” “我宁愿让那刀疤脸吓死,也不要被这老师腻歪死。” “我这些日子教导你们多少次了,对老师要尊重。”田园说。 “就你说得最欢。” “他上课都损道老师啥了,老三学学。”健军说。 “‘幽灵主公’”志远说。 “‘不死亡灵。’”小白补充说。 “‘圣女贞子’”董东最后补了一枪。 “真绝。”刘萌忍不住赞叹。 “太有创意了。” “他是脑袋被‘创’失‘意’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终于有幸采访到了,我师大著名起外号专家————田园同学。他现在就站在我的身边,我真是万分激动,田园同学,快跟大家整两句吧。”丁伟冒充记者。 “首先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我会再接再厉,创作出更加优秀,令大家满意的外号的。”田园非常配合。 “请您再谈谈您写出这么多优秀外号作品的创作经历和心路历程。” “我吧,就是今儿一上课,那啥,就觉得吧,这老师似曾相识的,尤其那俩死气沉沉的眼珠子,就让我想起一人来,一时间,灵感….喷发泉涌!那家喷的,见过火山喷发什么样吗?山崩地裂,鬼哭神嚎,不同的是我喷的不是岩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的才华!” “那请问您,是谁激发了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的才华’哪?” “哦,他人已经不在了,但我的心永远缅怀他。” 大家听着听着,又乐了。 大伙正闲聊着,健军和文文带着几个同学,招呼刘萌、小白去见导员。 “干啥?” “有好事。”健军说。 导员办公室不大的地儿,两张办公桌,并在一起,腾出不少地方,进门左首放了一溜椅子。大家进了门,找位置坐好,导员站着面向大家,一只手撑着桌面,斜靠在桌边。 “经过军训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说道,“我已经对在座的各位同学有所了解,虽然这段时间还是比较短暂的,对你们了解还不深入。但我觉得吧,你们已经具备了担任班级干部的能力和热情。这能力是基础,热情是动力。我对你们有信心,我相信你们可以将二班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是,我要提醒大家,当一个称职的班干不光要有热情,最主要的还是要能尽职尽责。刚开始能力上差一点不要紧,可以逐渐培养,积极性高,乐于为同学服务,为班级的利益牺牲个人的蝇头小利,也是很关键的。既然大家都是我选出来的,我自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你们的工作给予最大的帮助与支持。如果你们遇到问题,自己解决不了的,可以向我反映。希望大家认真对待工作的同时,也不要顾及会有差错和疏忽,有我做你们坚强的后盾,只管放开手脚,放心大胆去做,不要有顾虑。 “嗯~~,但我还是要强调一点是,”导员沉吟一下,显然觉得说的不够透,大家很有可能不能、不太可能、不太完全理解他讲话的深意,接着补充,“班委会成员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其位不谋其事的,我也会做出调整,那时候,我就只好说声对不起了,你可别怪我。当然,大家也不用那个…过于担心,我对大家,还是很有信心的。” 听导员讲话,刘萌好像回到了小学时代,背着手,挺直身板,坐在课椅上,听班主任反反复复地叮咛教导。他盯着导员的脸,时间有些长,觉得导员的脸正在膨大。 导员那张撑大的嘴还在动着:“我认为之前临时担任班长和支书的曲健军和李文文同学,工作很让人满意,相信大家也认可了他俩的工作能力。” 刘萌身边几个连连点头。 “所以班长和支书的职务还由他俩继续担任,大家没意见吧。” 大家哪有意见,再次点头,表示与导员想到一块去了。 “当然正像我刚才所说的,班干的位置不是,也绝不可能是固定的,”导员敞着怀,一手叉腰,一手不停地挥舞着,“如果任何人,包括他们两个,不称职,还是必须调整的,大家伙都要有危机意识,不要认为轻轻松松这班干就能干到毕业,我还要对大家进行考察,大家也可以互相监督,如果对谁的工作不满意可以跟我汇报,如果那个人真的不再适合担任班干一职了,你认为你有能力接替他,我要发现情况属实,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好了先说到这吧,想必大家都能明白我的意思,好好努力。至于这职位嘛,除了班长和支书,还有宣委,组委,文委,学委,反正大家看看自己适合干啥,就毛遂自荐吧………刘萌,我看你当体委是再合适不过了,你觉得怎么样?” 导员用商量的语气表达肯定的态度,逼得刘萌不得不答话。但正当他要说话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邱导员!!!” 志远背着书包,几乎是跳着冲了进来。到导员面前,先捂着胸口直喘气,一句话噎在嗓子眼,使劲往外吐,断断续续的。 “导,导员……” “出什么事了。”导员也吃了一惊,赶忙问。 “我,我接个电话,说有个学生,有个学生,发现了,在帐篷里,我也没太听懂……人家打了一上午,电话,打,打,打不通,王老师,刚才,手,手机,关机了” “你慢点说,到底咋的了。” 志远屏住呼吸,使劲咽了口吐沫,“雨哲,好像雨哲被人找到了。” “啊?!” 邱导员的身子弹离了桌子。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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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樊雨哲 樊雨哲刚出生时,不轻不沉,6斤半,正常的分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惊讶。童年时,和普通孩子一样,活泼好动。爱拍拍(pia)叽,摔泥巴,捉蜻蜓,挖蚯蚓,也把竹筐盖套在手臂上冒充圣斗士;和小伙伴偷养殖塘里的蝌蚪,他在外边给人家站岗放哨。 打小,爹妈没看出这小子有啥天赋。小学考语文,要默写课文。他“默写”两个字认成了“黑大写”,结果把题干当答案,全都抄成了黑体大字,灌满了整篇的试卷,得了零分。老师找了他爹妈,说这孩子,倒是肯学,就是脑袋不太开窍。 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雨哲上了初中,居然开了窍。学习成绩随着个头疯长,排到前几名,就没下来过,有时候,一不小心,还考个第一回来。最终,雨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可就像是一个三级跳运动员,前两步跨幅大,迈得远,到最后起跳时却力气不足。上了重点的雨哲发现,身边的同学都是比自己聪明的尖子,他努力和他们竞争,可还是跨不进学年前50名,这个象征考取名牌大学的门槛。 雨哲要强,他开始拼了命地学,将一切与成绩无关的事当做多余。高中三年,体育与他无关,游戏与他绝缘,电视节目再精彩,他连瞅都不瞅上一眼。他没读过一本杂志,看过一本小说,没有一次睡足过八小时。他所有的兴趣,精力,热情和希望都投入到了高考的备战中。 高考前一个学期,他学了一天回来,吃晚饭,睡一觉,两三个小时后,被闹钟叫醒,点灯夜读,直到天亮,吃过早饭,背起书包再去学校。这半年过去,他家的电费长了一倍。 终于,调动大脑每一个细胞,挤压每一点空闲时间,奋勇冲刺的雨哲,在那场残酷的考试中正常发挥,考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他把过去往年的高考分数线找出来查看,他的分数比一所他心仪的名牌大学近几届的录取线都高。他高兴坏了,毫不犹豫地在第一志愿里填上了那所大学的名字,其他志愿一概不填。 等待的时候,雨哲在梦中无数次经历了收到录取通知书时的激动,无数次经过了徜徉在如诗如画的大学校园中的体验。 他相信,梦已实现。 但是,当分数线正式公布之后,那所名校的录取线出奇地高,他居然差了两分! 两分,只有两分!一道填空,一道选择的分数,微不足道,又至关重要。只这两分就把人分了高下,把人从优秀定义成“普通”。 雨哲大哭了一场。但他相信这只是命运对他的一次考验。只要再坚持复读一年,凭他的努力,一定能叩响名校的大门。鼓起勇气的他再一次执着地向那看似高不可攀的山顶发起了挑战。 雨哲又失败了。 当他第二次选择复读时,他已经是一个“高五”的老生。雨哲开始怀疑自己的真实实力,自己是否有配得上名牌的实力。疑问没有答案,没有结果,一旦产生,便反复侵入,困扰着他的心,他只能靠不断地读书消除压抑在心头的挫折感。在一遍遍地复习中,熟悉的公式变得陌生,本该滚瓜烂熟的解题思路,提笔就蒙住。越学越看不懂,越学越记不住;越看不懂、记不住,他越强迫自己学。曾经的执着变为偏执的病态。雨哲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家长觉出不对劲儿来,不断地劝慰、开导孩子。他们还让他报个稍次的学校托底。 当雨哲再一次落榜名校时,他们对他说: “那学校也挺好的,” “当老师好,稳定,” “就书上那点东西呗,在哪学都一样。” “还可以考研。” 家长最终把雨哲劝上了火车。 于是,雨哲,一个怀揣着南下的梦想的优等生,一路北上,到了终点,到了一座半生年华都流逝在冰冷寒冬的城市。 在这里,在曾经无限憧憬的大学校园,雨哲跌到了谷底。雨哲任由自己失神呆滞,像个轻生的人,往山涧跳,还要抱块石头,只想加快坠落的速度。他彻夜地失眠,白天又形同梦游。他迷糊时,总能看到荷塘月色、白塔华园,他在风景美丽的校园中,在那曲径通幽的小路中,阅闻书香。清醒时,他又把一切当梦,什么人,什么事,都是幻觉。他低着头,故意忽略掉每样真实,可真实又把他强拉回了现实。他偶尔抬头,就能看见剥落的的灰白墙皮,垂头丧气的垂枝榆和地面上的白色垃圾。他始终在闪躲,却总也躲不掉路边蘑菇型垃圾桶的作呕的肮脏味,居民楼下小吃部的恼人的炒菜声。 还有那些所谓的“学生”,那敞着怀,弓着腰,脑袋与脖子间像安了轴承,来回乱扭,一刻不闲,左顾右盼的年轻人。他们也当了大学生,在校园中走动! 这些人不配和他在一起,包括同寝的同学。刘萌是四肢发达的莽汉,田园是油嘴滑舌的小丑,志远是满嘴脏话的流氓,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他瞧得顺眼的,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的。在雨哲眼里,他们全都是些没思想,没见识,不学无术的顽劣学生。 他考了多少分来的,他们又是多少分来的。他不应该与他们为伍,不该在这里与他们一块沉沦。师大决不是他的归宿。他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军训时,雨哲的思绪不受控制,回想三年的得失,跳跃式的递进,从A到D,四个选项间永不走最短的直线。折返往复,又生出无数的可能,导出无数的如果,在未知徒劳的演算中,却总是得到错误的结论。想得乱了,想得疯了,想得筋疲力尽,他也想有个出路,有个办法,解开他的郁结。在他离开学校的那天,脑中总有个念头闪回,这念头让他出神,使他看不见饭卡的余额,听不见嘀嗒的报警声,忽略了志远对他的好意。呆呆地接过递过来的饭卡,盯着卡上那惨白的校门,和刺眼的金色牌匾。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向体育馆。 把话筒拿起却又愣住了: “退学?疯了吗?4年,还读?还要被人笑多少次。同年的同学,大学都要毕业了,自己呢? “打通了又该咋说?不读了,回家再考,考不上咋办?挺大的小伙子难不成让家里养着?出去工作,连张文凭都没有,10年寒窗,学到了什么,啥也不会的废物,连念书都不会的废物!…… “可不回去,待在这里,和一群二流学生一起,有前途吗,当个老师又能咋样,教学生,几十年退休,碌碌无为一辈子,对得起自个吗。不,还是再复读一年吧,至少有个盼头啊…… “爸妈会同意吗,他们已经受够了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了吧,我原来是他们的骄傲啊,亲戚,以前指着我对孩子,‘看你表哥!’” 雨哲无声地站着,还没迈出第一步,就回了起点,没有出路,没有退路。握紧的手终于放开,撂下电话,一个奋力的转身,与自己的同学擦身而过。 向南100米,转东,不远就出了侧门。走上一条通北的紧窄马路。红色的油罐车驶过,一股烟尘漫起。泥泞的缓坡将一排洗车房与街道隔离。一间门房,大门敞开,里面一辆黑色奥迪被高高架起,两三个人在底盘下探头探脑。人行道上,品字形垒起的聚乙烯管子,两头封着黄布,被人划了三角形的口,一些方便面桶、矿泉水瓶横七竖八地躲在里头。 与白杨结伴,穿过一条街,花坛一株落单的落叶松树,单薄的身影后,地面陷落,沿台阶下来,店面林立。走了一轱辘,两楼间现出一座假山,山上刻着三个红字——“麗麓园”。 进到小区,居民楼的楼体为字迹模糊的“静点”指个方向,却把人引到一所小学的后操场。半弧形的围墙上竖着铁啷杆儿,场地中的小孩叽叽喳喳,绕着圈跑。一侧石子路深入花园,几个老人坐在典雅的小亭子的木板上休息、聊天。园子的空地上,有人踩着悬空的踏板,甩腿漫步。 四通八达地一通乱走,居然回了原地。不再绕弯,直冲着一个方向,到一条大路上,直走到繁华的街区。行人都和自己逆着去向。躲闪前行,拂面的微风还留有夏日的温存。那美丽的女孩还舍不得换上秋装,穿着短裙与自己摩肩错过。 两条街过去,离别了热闹。天渐渐暗下来,雨哲还不歇歇脚。夜已深了,街边的店面的牌匾亮起。有人在灯光隐约的地方,铺了地席,盖着厚被,像个小丘鼓起。 雨哲实在累了,在一家烧烤店的门前大排档坐下,。一个小伙子从店里出来。 “吃点啥啊?” 看雨哲没个动静,小伙子机灵地递给他一张菜单。雨哲瞅着菜价,才想起翻翻口袋。两张饭卡夹些零钱,不多。 “一个烤烧饼。”雨哲说。 “不要别的?就要个烧饼?”小伙子打量了一下雨哲这身迷彩装,抽回菜单,转身回了店里。 正等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他身旁走过,到近前一家小旅店站住,一个身影从店里走出来。 只听汉子问:“能找出来吗?” “恁么容易吗。” “咋的?” “她一个人不敢,非要跟他对象一起。” “他对象呢?” “出去了,没回来哪还。” “再好好说说。” “不行。” “缺心眼,你就跟他说那小子在网吧等她,要没见着,就说过一会,刚到外面买包烟啥的,动动脑子,还用我教你?” 两人又小声嘀咕了几句。那身影回了旅店,汉子隐在了黑暗中。 这时,烧饼上来,雨哲叫住小伙子:“请问,那边睡觉的是啥人,咋不回家?” “你说那个啊,”他望望那小丘,“早市卖菜的,就在这对付一晚。烧饼一块,你先给了吧。” 拿了钱,他回身进店就没再出来。 雨哲眼前这烧饼,切成三块,用竹签子串了,抹着辣酱,撒着盐糖,外脆里软。一口一口,慢嚼细咽地吃完,起身走进那小旅店,门口那汉子已没了踪影。 进门,门口风铃舞动,一个小厅连着一条狭长的过道,门边,围了半圈的台子,后面摆着些食物、饮料和日用品。听到清脆的铃音,一位大娘从过道出来。 “住店啊?” “嗯。” “几个人啊?” “……” “几个人住啊?”大娘又问一遍。 “一个。” “啊,我这还有个单间,来,进来看看吧。” 大娘带他到一间极小的屋,就摆下一张床,一侧墙壁上支出的架子上放着台老式电视机。 “这屋多干净,住啊?” “……” “20一宿。” “我就住到明天早上,能,能便宜点吗?” “那就15,够便宜了吧。”大娘和善地笑笑。 “10块行吗?”雨哲低下头,瞅着自个的脚面,声音很小。 “10块?!”大娘睁大了眼。 雨哲转身要走,她却叫住他。 “小伙子,你打哪来啊?” “……” “学生吗?” 雨哲不作声,大娘锐利的目光盯他半晌,又缓和下来。 “行,10块钱,就到明儿早上,身份证我也不看了,醒了,你就走你的。” 雨哲交了钱,便在这小屋住下。真的太累了,大脑没了能量胡思乱想,脱鞋上床,刚一躺下,就熟睡过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屋子没窗,也不知是几点。出了旅店,外面天已大亮。 雨哲慢悠悠在街上走了一段,前方一条嘈杂的街,人流挡道,拐进去,听清了早市的叫卖。 “小白菜,贱卖,贱卖。” “青菜,便宜了。” 卖菜的低头拿塑料袋给人装菜,有人问:“黄瓜咋卖?” “有一块二的,一块五的,两块的。” “这多少?” “那两块的。” “那柿子呢?” 一位苹果摊的阿姨只吆喝着:“八块,八块。”没有多余的形容,也没有一个客人光顾。 一个男人站在车板上,身前摆满了成堆的黄澄澄的大头梨,一指远处:“哎,还没给钱哪!” 货车旁,一个带鸭舌帽的女人赶紧去追,嘴里还叨咕:“我还以为给了哪。” 路过一个馒头摊,雨哲站住了。一个戴着圆墨镜的老先生在买馒头,正跟着商家说话,瞅雨哲到了身边,也像个熟人顺嘴对他说:“这馒头,个大实成,一个都吃不完。” 笼屉后面站着的大叔用竹夹子,两个两个往袋口里拣馒头,“咱做生意就是实在,您拿好了。” 老先生把袋子挂在自行车车把上,瞅见刚出锅的小馒头,冒着热气,白净宣乎,也要跟着买两块的。 “吃得了吗?”大叔笑着问。 “吃得了,咋吃不了呢,七口人哪。4个小的,两孙子,还一孙女,一顿就没。周末都过来,我是为省事,买点现成的,塞他们的嘴完事了。” 老先生卖完了,雨哲还站在那,大叔问他:“来几个啊?” 雨哲掏出一块钱,买了四个小的,又经过一个叫“烧饼王”的摊前,买了小碗的豆腐脑儿。瞅着人家从大桶里出白嫩颤微的豆腐,将一个罩着袋的碗盛得半满,又从另一个桶里舀了一勺琥珀色的浓汤。撒上些香菜叶,辣椒末,把袋一系,拎出碗口。 接过袋,雨哲走出两步,又回来,“能在这吃吗?” 人家又用碗盛了他手中的,给他个勺,让他往后走。那摊子后面有几张桌子,已有不少人坐在那吃饭。拣张桌坐下,旁边的客人是烧饼就豆腐脑儿;他是咽一口馒头,噎人,喝一口汤水,顺溜。吃得既别扭,又新鲜。 一会儿工夫,一碗豆腐脑儿就剩个底儿,馒头好歹是吞完两个。拎着剩下的,起身走了。 ……………… 太阳已够到了天穹的顶,开始往下栽歪,又是好长的一条宽阔马路,好像没个尽头。两旁建筑物隔着空旷向前延伸。临街小店的门脸,不是悬在一楼的半腰,就是在地下探头。 经过了公交站牌,被人拦下,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向他伸出了手。雨哲看着小孩确黑的小脸儿,把馒头和两元钱放在了那粗糙干瘪的手掌中。 空着肚子继续走,便道上已没了路砖的遮掩,泛着尘土。道旁的建筑渐少,过了一溜石材商店,到了一片厂区,大门口挂着石材加工厂的牌子。 从里面出来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挡住雨哲的路,雨哲停下脚步,抬头瞅瞅他。年轻人,也穿着迷彩服,但是浑身上下染着白灰,连发梢都是花白颜色。 这白发青年站在他身前,扫了眼雨哲这身衣服。 “你就王喜吧?”他突然开口。 “啊?”雨哲一愣。 “跟我走吧。”他又说。 雨哲任他领着,过了一个桥洞,一条坡路,进到一个门口停着大奔的新楼门市。里面装修华丽,大理石的地面,能照出人的影儿;一条水池像护城河围着间屋子,走过小木桥,里面通体透明的玻璃门墙隔出二、三十平米的面积。屋门旁站着一位西服革履的小伙子。右首处并排摆着两台电脑,一男一女操作鼠标键盘在屏幕前作着建筑平面图。左边背对雨哲坐着一个头发油光的男人,正玩着电脑纸牌游戏。 雨哲站到那穿西服的身旁,白发青年走到油头近前,冲他腼腆一笑。 “来了,”他瞥一眼人家,接着玩,结束一局,又开一局。 另一个坐在办公桌旁的递给白头发一瓶矿泉水,他却又递给雨哲。雨哲不要,他却硬塞到雨哲手里,“大老远来的,喝点吧。” 油头边玩边对白头发说:“我订了两张去沈阳的票,你跟你大哥一块去,到那儿,就听你大哥的,摸摸那个工程是啥个情况,多跑,多看,少说话,知道不,完事赶紧回来,别耽搁,具体的事路上你大哥会跟你详细说说,一会儿,开车直接送你俩去车站。” 交代完,这才起身向雨哲走过来。雨哲看清了他的长相:背头,鹰眼,小尖鼻子,瘦脸枯槁。黄褐色的皮夹克配着一条黑西裤,敞开的衣摆中露出亮闪闪的皮带扣。 坐办公桌的那人站起,向他一指那穿西服的:“这位是来聘文秘的。” 西服小伙从提包翻出一份简历,呈递给油头。 他扫上一眼,“我不要看打印的,你手写一份,我看看你字写得咋样。” “非要手写的吗。” “嗯,”他嗓子眼里哼出一字,“你这样,我这两天不在这,你过一个星期再来。” 小伙子想再说两句。他已扭过头去瞅雨哲,旁边白头发先介绍:“这就是小马跟您说的那个人。” “哦,”他晃晃脑袋,“以前在哪干过?” “干过啥?”雨哲反问。 油头一愣,“你说干过啥?” “……” “你来的时候,小马咋跟你说的?”油头盯着他,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先不提他说啥了,反正工钱就这样,别人拿多少,你拿多少,干得好加钱,就这规矩,你不想在这干,我不强求,我这也不缺人。” 看雨哲还没动静,白头发鎚他一下,“说话啊,你。” “我不认识小马,也不知道你说啥。”雨哲把头低下去。 “咋回事?”油头问白头,白头赶紧问雨哲,“你不是小马介绍来的?你刚才不跟我说明白的?” “我没说。” “刚才厂门口,我问你是不是王喜,你不‘啊’了一声,答应吗?” “啊?”雨哲尾音上扬,这回发音很清晰。 白头发瞅着雨哲无神的大眼睛,哭笑不得,回头对油头说:“对不起,杨总,我整错了。” “那小马介绍那人哪?” “可能都到了,等半天了,我这就去找他。” 油头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快走。 雨哲也跟着走出两步,想起什么来,又回身,把矿泉水递给油头,“这水是你们的,认错人了,我不该拿。” 油头盯着雨哲半天,也不接这水,鼻腔喷气,笑了一声。 “拿着吧,你小子。”他说。 ………… 雨哲肚子水饱,拿着空水瓶,在没有路肩的水泥路面走着,两边楼房早已不见,广阔的旷野,一望无际。他抬头望天,天空蓝得无邪,纯净的云极有层次,聚在一块,明暗交集,展开来淡雅随意,连绵不断。整片整片地铺散着做了蓝天的调色。 雨哲被这景致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停着的白色小货。那车驾驶室的门开着。扶着车门站个女人,车厢后头还有个男人猫腰推车。推了两下,站起身就骂,“这破车,掉链子掉的真是时候!”又埋怨那女人:“你也使点劲!”瞅着雨哲,连忙叫住他:“大兄弟,车熄火了,帮忙推下呗。” 雨哲把水瓶一扔,跟着男人一起弓着身子,脸冲地,双手使劲推着后挡板。车缓缓动了起来,男人喊:“好了,好了,再加把劲啊!”雨哲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助着小货愈来愈快向前出溜,终于听见发动机的响声,女人在车头喊:“行了,行了,快上来。” “谢了。”男人连跑几步,跳进驾驶室,女人绕个弯,进了副驾驶。雨哲瞅着小货车门一关,一溜烟,开走了。 雨哲两手空空,走过一段路程,见路边立个界牌——“太平川”。不多远,显出一个村庄,散落的民房都冲着一个方向。路边的院墙刷着“保护电缆,人人有责”的大红字。从小路下去,沿着或宽或窄的车轮辙印儿,穿过一排红色的砖摞儿,走过几个乌秃的柴火垛,碰到些衣着朴素的庄稼人,那村妇用五彩的围巾包着头。 拐个弯,一只全身墨黑的大狗,趴在一户农家门口,那黑豆一样的眼,瞅着瘆人。雨哲见它冲着自个狂吠两声,赶紧退后,躲到一边,这狗倒支起四条黑腿,向雨哲扑过来。雨哲头发竖立,撒开了腿,狂奔几十步,回头瞅,黑狗还在后面撵着,离自个只有两、三米远,心都卡在了嗓子眼。玩命地跑,全身的活力都鼓足了,一气,从村西头跑到村东头。狗耷拉着黑尾巴,满足地回身蹽(liao)了。雨哲停下来,弯着腰,喘着粗气。歇了会,回了回神,抬头瞅瞅,阳光在碎云上的投影淡了,在院墙边的投影浓了。不敢再乱走,就站在这家院门口,不动地方。 半晌,才抬手去敲门,只敲两下,又放下,听听动静,再敲,这回才敲响了些。 一位老太太,从门缝里露了头。 “您,您好,能让我在这住一晚吗。”雨哲声音含在嘴里,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老太太没听清楚,问他,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大了些。老太太脸上带着防备,刚要开口,里面一个男声钻出:“妈,谁啊?” 随着声音,一个男人到了门口,老太太还没解释,男人瞅着雨哲乐了:“是你啊。” “你认识啊?”老太太问。 “就是我跟你说的这大兄弟,要不是他帮忙推车,俺们现在还回不来哪。” 大哥要让雨哲进门,老太太有些犹豫,跟他嘀咕两句,他却大声说:“住吧,我看这小伙儿挺不错的,”对雨哲一招手,“进来吧。” 雨哲站到这农家小院里,见西面有个棚子,围栏边趴着一头白毛粉鼻的肥猪。贴着棚壁放着一口青绿大缸,缸边斜歪着一把铁锹。东面,高高支起的苞米楼子里,饱满的果实都垒到了顶。一间朝南的新红瓦房,井形的窗格子连带房门门框都漆成了绿色。在房子与猪棚的空地儿间,停着那辆白色小货,车厢挡板垂下,车板上空空荡荡。 红白灰三色相间的破损砖地上,几只鸭子争着一段黄瓜。地当间儿,站着那女人。大哥到她跟前,和她说了几句话。女人仔仔细细瞅了雨哲两眼,点点头。老太太过来,和儿子咬了几句耳朵,大哥让雨哲等等,先进了屋子,一会儿工夫,出来叫雨哲。 进去,一打眼,黑乎乎的一间外屋,两口灶台,一口铁圈上放着一个烧得炭黑的水壶。跟着大哥进了东屋,正面摆着旧红木立柜,嵌着一面椭圆长镜,柜门半开,镜面反射着左首几样家具的影儿。亮堂的窗子下的火炕,铺着红白格的床面,炕头摆着被窝儿堆,罩着淡蓝花纹被单。 “你就在这对付一宿吧。” “……” “我在对面,有事叫我。” “嗯,” “那行,你先歇会吧,”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雨哲突然抬起头来。 大哥乐了,“客气啥,要没你帮忙,我现在还在路上推车哪。先躺会,没事的,没吃饭吧,等饭做好了,叫你。” 大哥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雨哲背光坐在炕沿上,瞅着墙上的年历发呆,年历上一个穿红袄,撅着小嘴的小姑娘歪脖冲着他傻乐。雨哲投在墙上的影子,不断拉长,爬上了小女孩的红扑扑的脸蛋。外屋亮起灯光,门帘下露着一双腿,来回忙捣着。切菜声传进屋来,又一会,炒菜的香味也挤进屋,弥漫四溢。 大哥走进来拉雨哲去吃饭,雨哲死活不干。看他磨不开,大哥也不勉强,出了屋,隔了不大的工夫又回来。一拉灯绳,屋里亮了起来,手里端了个大碗,一个馒头扣在碗口。大哥把碗筷往炕沿一搁,就留雨哲一个人在屋里。 雨哲瞅着这黄面馒头,好一会,终于忍不住抓起来。碗里的菜露出来,一半金黄的炒鸡蛋,一半浮着油光的大辣椒炒土豆片。拿起筷子,夹了口鸡蛋吃,蛋香混着葱香,引得他又吃上一口。勾起了饿,一筷接着一筷,把菜吃个干净,手中的馒头就剩个皮,皮上印着黑手印,雨哲用它沾沾碗底的油汁,也塞进嘴里。 打个饱嗝,嘴里返着菜香。大哥拿着碗和碟进来。碗里的几个土豆,褶皱的皮儿,黑斑沾着白点。大哥拿起一个,扑搂扑搂碳灰,一掰两半,将一半递给雨哲,把土豆的黄瓤蘸着碟里的碎盐,坐在雨哲身边吃了起来。雨哲也省了客气,学他的样,咬着土豆。 “你说还有这么巧的事,这村子恁(nen)么多人家,你偏偏敲了我家的门。” 雨哲说自己是被狗撵到这的。 “狗,啥样的。” 雨哲想了想,描述了一下狗的模样。 “大兄弟,一瞅你就是城里人,下回到乡下来玩,记住了,那翘尾巴的离近了也没事,就怕那耷拉尾巴的,瞅着,你赶快躲远儿远儿地,要是那畜生扑过来,你千万别跑,狗撵你可凶了,只要这狗没主人在跟前儿,你冲它凶着点,吼两声,也冲他瞪瞪眼,狗这东西啊,厉害,你瞅着比它还厉害,它就老身儿了,就怕你啦。” 雨哲腮帮子鼓着,点了点头。 “我说你是城里人没错吧,还在念书吧,大学(xiao)生?” 雨哲又点头。 “大学生好啊,,看书多,有知识。” “……” “我就后悔,上学那会儿咋就不用点功哪,一看书就头疼,没出息,只能种地,苦了这双手了,得跟着我遭一辈子罪,呵呵。” 大哥咧嘴笑完,把一双手摊开,黝黑、短粗的五指包着筋肉,鼓鼓的。 “种地也挺好的,能养活自个。”雨哲低头瞅着这双手。 “养活啥,就咱这天儿,这地,种半年,歇半年,一年一收成,忙活一辈子,养老的钱儿都挣不出,跑趟医院,就都没了,呵呵。” “……” “土豆好吃不?” “嗯,咋做的?” “烤的。” “用煤气?” “哈哈,傻小子,就算有也直接烤成灰了!我告诉你啊,做完饭,往灶膛里扔几个,扒拉扒拉,焖一会就熟。” 土豆大哥就吃半个,剩下都给了雨哲。等雨哲消灭完最后一个,大哥拣走了碗碟。再出现时,抱着一床被褥,将床头那被堆换了,铺了床,让雨哲早点休息。大哥走了,雨哲一动不动呆坐一会,困了,把身子横过来,在炕边躺下。 也觉不出炕硬来,也没听着鸡打鸣,一觉睡醒,身上多了条被子。仔细叠好,放到炕头,雨哲来到院子。 “起来了。”大哥正刷着牙,嘴里往外喷着白沫。 雨哲道了谢,跟大哥道别。 大哥赶紧含了口水,两腮快速鼓动两下,一口吐在地上,一抹嘴巴子,回身进屋,拿俩烤土豆出来,往雨哲手里一塞。 “留在路上吃。”他嘴角带沫,对雨哲笑笑。 ………… 雨哲穿过一片金色编织的玉米晒场,走过车辆稀少的高架桥,趟过一块凹凹凸凸的水洼地,爬上山丘,迈入拥着秋黄的丰收田野。 几颗星斗,用黑夜的眼注视着雨哲。雨哲颠倒了方向,找不到回归大道的路,误入田地的深处。周围高大的玉米杆,像武士一般沉默,无声得让人恐惧。月光突然被一片阴云遮了,四下的黑连在一起。雨哲想快点逃离,腿却酸,脚底生疼,身子松垮摇晃。脚下的路变得难走起来,踉踉跄跄踩过一滩石子,苞米杆(gai)子横着一绊,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弯,跪倒在泥土中。睁大了眼瞅前方,只有一片穿不透的黑。 雨哲大哭起来。 他双手撑地,任泪水成串地掉落,带着哀愁一滴滴地浸没在泥土深处。 在无人的地带,雨哲毫无顾忌的眼泪惊醒了周围的宁静,秋风停下匆忙,听着他无言的哭诉;心软的武士张开枝叶护着受伤的人儿。云散了,四下里的黑现了亮。雨哲使劲眨了两下眼——他的前方,就在白花花的田地间,一间金字形的窝棚,顶上缩成一团的塑料布幽幽发着光,三角的棚口背着月亮,黑洞洞的。 雨哲心中一动,想站起来,头晕得厉害,一屁股坐倒,精力正随着眩晕一点点消失。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撑起身子,爬过去,慢慢挪到棚前。 “有人吗?” 里面没人答声,雨哲探身往棚口瞅,什么也看不清,双手摸索着,居然摸到一床被卧儿。 雨哲鼓起勇气,爬进去,滚到软褥子上,抓着被子盖上。身子暖和了,手脚舒适地摊开,精神游离了苦恼,让温柔裹紧在怀中。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在这片丰收的沃土上,在这离家千里、北方的故园中,迷失的孩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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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風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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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牛人
我很快就复出了,期待为阿森纳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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